□叶海文
外面的一块空地上,躺着一只麻雀,我注意到了这只麻雀。它在那里很长时间没有动,好像也是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。
我和它的距离不过五米远,尽管我看不清它的眼神以及其他能体现生命特征的细节,但是我完全可以感觉到它在生命的困境中不能自已。
我走出去,来到这只麻雀身边,蹲下身去看它。
它的腿好像动了一下,那是用尽力气的动,尽管微不足道,但是我能感受到它在奋争,为了自己。
我意识到,这是一只即将走向生命尽头的麻雀。在这个下午,我与它相遇,而它在与这个世界告别。
微风拂来,轻轻撩着它的毛发,但是麻雀无动于衷,因为那屡毛发已经不属于它了。
它的眼睛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有所触动,麻雀与生俱来的胆怯和谨慎,在这一刻完全丧失。它没有惊慌地飞走,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。我靠近所带来的威胁,对于此时的麻雀而言,已经失去了意义。它在死亡的深渊里努力挣扎,同时在向这个世界告别,这个世界已经和它无关。
我看着它,它的灰褐色的眼睛空洞地看着这个世界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。
它在努力让自己恢复意识,它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,但是稍纵即逝。麻雀生命的钟摆事实上已经停止了,只是生命惯性的余波依然尚存,犹如树叶落到水面,一丝涟漪,在扩散,最终消失。
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,让麻雀在迷离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,它的眼皮动了动,像是要看最后一眼,然而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。这只麻雀最终未能如愿,眼睛还是慢慢地合上。世界与它隔绝了,麻雀再也不会感知到这个世界。
它死了,一只小小的麻雀,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。它没有同伴,一如既往地孤独,死亡于它来说又是如此寻常和微茫。我轻轻地翻了一下它,僵硬的身体滚落到一边。
生命在死亡面前,竟是如此卑微和不堪,曾经广阔无垠的天空,曾经苍茫无际的大地,曾经的春花秋月,曾经的春天与黄昏,曾经阳光下轻盈的展翅飞翔——在这一刻都戛然而止。“这就是世界万物生存的奥秘:它们不会死亡,只是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一段时间,然后再次出现。”这是拉尔夫瓦尔多艾默生《论文集》说的一段话。死亡在哲学思维辩证下,死亡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。
但愿这只麻雀,没有在这个静寂的下午死去。而是以翱翔的姿态飞在另一片蓝天里,向着自由的方向。
转自《中国作家网》

